劉順鎮上買了房子才知道珍娘的家底有多厚，他只買一間小屋子，就花了將近二百兩銀子。這些天他又在打聽鋪子價格，鎮上最偏僻的一間小鋪子都要二百兩往上，聽說通州的價格比鎮上要高一倍，就珍娘手中的那些房子就值好幾千兩了。

劉順買過珍娘糕點鋪子裏的糕點，三塊差不多就要百文錢，賣得怎麽貴，來的人還不少，聽說通州的鋪子也有一家是賣糕點的，在通州那邊生意只會好，不會差。就這兩家來說一天沒有一二兩銀子進賬，劉順怎麽都不信。

老太太被劉順說的嚇到了，不是家中沒人的孤女嗎，哪來這麽多銀子，她伸著脖子問：“你不是說她們是梨山村的姑娘嗎，梨山村哪有這麽富的人家。”

劉順說：“她們早不在村子裏住了，大概是珠兒嫁到我們家沒多久，她們就出去闖蕩了，到現在有三年了吧。如今她們家中奴仆無數，真的只有出去才能掙到錢，通州的好也是她們告訴珠兒的。”

“家仆無數？要是你表弟能娶到那姑娘，他們一家可要享福了。”

“娘，你可別再瞎說了。”劉順的臉色越來越臭。

“好了，我不說了。”老太太如是應著，“人家姑娘出去都能掙這麽多錢，你呢？”

劉順呵呵笑著說：“也掙了幾個錢，比在家裏要好。”

老太太握著他的手問：“你在通州是做什麽，辛苦嗎？”

“不辛苦，就是把東邊的東西賣到西邊，再把西邊的東西賣到東邊。來回幾趟就能掙到不少錢。”劉順沒敢跟家裏人說清楚，就怕他們攔著不讓他再去，左右他不過再過去跑一年，以後就不跑了。

“這麽簡單就能掙到錢？”老太太說，“看你過得好，其實我也想讓你大哥去的。可是上個月你大嫂生了個賠錢貨，你大哥還說要好好陪她。”

在這種事情上，劉順不想與母親多說：“娘，怎麽沒見我爹跟大哥呢？”

“哦，他們在河邊撈魚呢。”

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
出了母親的房門，劉順長籲一口氣。

他走到珠兒身邊說：“我去找爹跟大哥，你帶謝姑娘去逛逛吧。”

珠兒帶著行李進了屋，把東西放下，收拾都沒收拾。

外面積著雪，沒什麽好逛的，珠兒帶珍娘她們去廚房看看，找找有沒有吃的，小妙已經有些餓了。

“怪不得你說你婆婆待你不好，就你這樣帶人就往廚房鉆，哪個婆婆會喜歡。”

珠兒抱著小妙逗著：“你又不一樣。”

劉家的廚房在院子的左邊，裏面挺大的，堆滿了柴火，因為今日是小年，竈臺旁邊放著不少洗靜的食材。廚房中只有一個較小瘦弱的婦女在忙碌。

“大嫂？”珠兒不確定地叫。

“弟妹回來啦。”劉家大嫂露出苦澀的笑容，她面上枯黃，眼下烏黑，雙頰凹陷，哪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。

“大嫂，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。”

劉家大嫂輕描淡寫道：“沒事，就是剛生完孩子身體虛了點，不打緊的。後面兩位是客人嗎，你也真是的，哪能讓客人來廚房。”

“我就是想找點東西給丫頭吃。不如我來幫你把。”

劉家大嫂把珠兒往廚房外推：“不用了，我一個人能行，你好好出去招待客人吧。”

很快劉家兄弟送來了魚，老太太不讓男人進廚房，還是珠兒給送進去的。

沒多久，劉家大嫂就擺好桌子來通知說可以吃放了。

中午的飯就擺主屋邊上的一間房裏，菜品很豐盛。有蘿蔔燉肉、燒鵝、魚湯、紅燒草魚、炒白菜，燒豆腐，六盤菜分量都很足，用小盆裝著，桌上不但有一臉盆的白饅頭，每人面前還有一小碗精米做的飯，這也只有過節才能吃到的了。

劉家上下一個個臉上掛著笑容，有說有笑，大房的小子吃完了米飯就往桌下跑，老太太一直在招呼珍娘姐妹倆多吃菜，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。

實際上珍娘這頓飯吃的並不算開心。

看飯桌上的擺設就知道。老大喜歡吃魚，他眼前有魚湯跟紅燒草魚，老二喜歡吃肉，蘿蔔燉肉跟燒鵝就在他邊上，所有的葷菜，都是靠老大爺那一邊，女眷這邊只有素菜好夾。

感情來你們家做客只能吃素是吧。

老大媳婦想嘗點肉味，趁老太太不註意，夾了一塊燉肉裏的蘿蔔都被瞪了好久，珠兒幹脆就不超遠的伸筷子。對兩位客人，老太太還是客氣的，動不動就給她們倆夾塊肉，可是珍娘不稀罕。

怪不得老大媳婦成了這副樣子，珍娘還以為是月子裏沒養好，看起來根本就沒月子這回事吧，一家人養的不算差，就媳婦一副難民樣，珍娘總算明白了珠兒那時候寧願跑回村去被人指指點點，也不願呆在這兒。

這一點還真被珍娘說對了。老大媳婦懷孕期間也一直在幹活，老太太說了，哪家媳婦懷個孩子就能不幹事的，最後剛八個月就早產了，母胎也被累得虛。孩子是個女孩，老太太嫌棄是個賠錢貨，月子都沒讓老大媳婦過，大冬天的，她每日要在冰水中洗各種東西，還要照顧女兒，幸好女兒命硬，活了下來，可她自己是真不太好了。

老太太對孫子還是溺愛的，孫子吃米飯就說飽了，跑下桌到處玩，她怕孫子餓著，過一會兒就哄孫子過來餵他吃肉。開始她孫子還是很給面子地吃下了，後來好不容易哄進嘴，就給吐出來。肉沾了泥她就不給孫子吃，撿起來擦擦自己吃下，也不會多埋怨一句。

吃完之後，珍娘帶著玉娘就說要離開，她受不了這樣的家庭。劉順尷尬地送她們出村，他一離開，玉娘就哭了。

“怎麽了，沒吃飽肚子餓嗎？”

玉娘搖著頭，抹著眼淚說：“不是，我想爹了。”

珍娘帶玉娘過來，是想讓她感受家庭的溫暖，這時她突然想到，就算有溫暖也不是給她們的。

那個小男孩可以肆無忌憚地搗蛋玩耍，玉娘也想過那樣的日子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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